东晋诗人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描述了一个与世隔绝、安宁恬淡的“世外桃源”,不知令人产生了多少的遐想:那灵魂的栖息地究竟在哪?在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广南县的大山深处,竟有一个与陶渊明描述的“世外桃源”相似的村庄—坝美。“坝美”是壮语,意为美丽的坝子。坝美村在广南县北部阿科与八达的结合部,只有100多户人家、600多口人,是一片青山环抱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小坝子。柔美亮丽的驮娘江从西南向东由两个出入的山洞流过,贯穿整个坝美。坝美村藏在万山丛中一山窝,除了进出的两条水洞,再无旱路通向山外。山外的人竟想不到洞那头还有人间,由于山洞又黑又长,也无人敢冒险而入。据传,坝美村的先人为避世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这才能够于这世外桃源中生生不息地传了十几代人,生活了数百年,而竟无外人知晓。直到解放后,才被发现。这些年来兴起了旅游热,无数好奇的游客纷至沓来,加之媒体的宣传,坝美的名声于是大振。
沿驮娘江坐船顺流来到一黑黝黝的山洞口,路消失了,只见一潭清澈而不见底的水挡住去路。潭水满而溢出,小船溯溪而上,很快就进入山洞而融入黑暗中,清凉、润湿的风迎面吹来,洞里静极了、黑极了,只听得船夫竹竿点水的声响。突然有蝙蝠尖叫着掠过身旁,令人感到一阵恐怖。溶洞里有无数的大洞小洞,船夫说有一个大洞可容一千多人,古时是躲避战乱、匪患的藏身之所。这溶洞里,又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最多的要数燕子,每年春天,四面八方飞来的燕子在此汇集,数不清的燕子从身旁掠过,吱吱吱地叫着,拍拍拍地飞着,似乎到了伸手可捉的地步。进入到这个神秘而又令人向往的世界,时间的流逝仿佛已经停止,使人感到兴奋,也有些紧张。小船终于驶出洞外,更见无数的燕子在洞外翻飞,成群成团,大有遮天敝日之势。此时正值阳光灿烂、霞霓绚丽之时,却又飞来一阵萧萧细雨,雨滴如丝,雨丝如帘,飘荡忽闪,与之相伴的燕群犹如无数个墨绿色闪亮的梭子,在纷纷乱乱地织着一幅天地间的锦绣,美丽动人!
弃船登岸走进坝美,但见山峰起伏,层峦叠嶂,青翠秀美的山峦把坝美村围抱起来。石崖上,乳燕翻腾飞舞;石壁上,群猴攀爬嬉闹;石嶂间,苍鹰展翅飞翔;山脚下,坝美的溪水清澈见底,鱼儿泛着粼光,白鹅划着红掌;古老的水车在吱吱嘎嘎地盘点着它们亲眼见证的岁月。沿河两岸,田畴如缎,鸡犬相闻。山上杂草丛生,古树参天。村间有两棵巨大的老榕树,相距数十米,相伴上千年,默默地守望着坝美。在一片较为平整的山坡地里,有不少枝上系着红飘带的桃树,据说是全国新闻记者采访团记者来这里采访时栽下的。
雨丝停了,我站在被坝美人亲切地称之为“桃花溪”(即驮娘江)的小河边,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条山溪。还有哪一脉流水的名字比它更美呢?桃花溪,她用并不丰沛的水,以流淌的方式,穿过了大山的胸腔而进入了坝美。进入了坝美后,她为什么显得是那样的温柔缠绵,总是在坝美逶逶迤迤,最后才在无限的留恋和顾盼中又撕开大山的胸膛慢慢离去呢?在她的抚摸下,坝美的梨花白了,桃花红了,油菜花黄了,草绿了,庄稼熟了……
宁静的山峦,宁静的田野,宁静的船,宁静的水。两位壮族少女来到桃花溪边,弯下细腰,玉手在溪水里一起一落,笑语声声忙着浣衣,桃花溪便抖起了一串情感的颤音。吹着暖风,听着鸟鸣,凝视着清澈的溪水,一种“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的意境便在眼前显现。
水车是桃花溪的一道风景,尤其是被人称为“七仙女”的那一排由大到小的七部水车,更是别具一格,在这风景如画的壮乡,在这美丽的桃花溪边,她们日夜不息地咏吟着只有壮乡的父老乡亲才能听得懂的古老的抒情长诗。水,是她们透明的血液,从竹木构成的那硕大的身架里流出,流进了稻田的渴望,染绿了山寨的心事,抚慰了一个个幸福甜美的梦。它以周而复始的转动方式,拓展生命的奇迹,滋润世代相承的乡土,咏唱生命古老的歌谣,演绎壮乡山寨的野史……
坝美人大多居住在古老的吊脚楼里,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走在桃花溪畔,再到古榕树旁,吊脚楼下,那一阵阵“郎呀,妹呀,哦呀,耶呀”的情歌情调,定会令你怦然心动,“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的热恋暇想定会奔涌心头。你会觉得坝美人的爱情,远古与现实的肌理相承得竟是如此的一致和谐!
走进坝美,就走进了一个“结庐在人间,而无车马喧”的世界,就走进了一个沿袭着男耕女织古朴生活方式的壮家人和谐的生活乐园。
坝美,是一片自给自足的乐土,民风古朴,与世隔绝,无论世事如何更迭,坝美人的生活旋律却一如既往。他们吃的大米、蔬菜、水果,全是自己种的;鸡、猪、鸭、鹅是自已养的;油是自已种的油菜籽榨的,酒是自己酿的,鱼是桃花溪里捕的;他们穿的也是自己种棉花、纺线、织布而做成的。至于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全是自己、制造制作的。不这里没有电电灯、话、电视机、收音机、手机,没有邮政、供销社、商店、饭馆;当然也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没有犯罪。坝美人多少年来一直保持着古风遗俗,自觉遵守着传统道德规范和价值标准,持守着淳朴善良的传统美德,比较完整地保持了现代文明所缺失的淳朴、真诚、平和与正直。
美哉!坝美的山水,坝美的人;美哉!坝美人那纯朴的人性美和人情美。来到这里,不仅能享受到自然美,更能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洗涤和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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