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章太炎在台湾做记者。一次与同学李书聊天,他自信地说:“在我所读的书中,95%的内容都可以背诵出来。”李书不信,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把自己读过的经书全搬了出来,想考倒他。不料,章太炎如数家珍,连哪一句出自哪本书的哪一页都丝毫不差,让李书佩服得五体投地。有这样的背功,章太炎后来成为海内外闻名的国学大师,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1926年的一天下午,开明书店老板章锡琛请作家茅盾等人吃饭。酒至半酣,章锡琛说:“听说雁冰兄会背《红楼梦》,来一段怎么样?”茅盾表示同意。于是,作家郑振铎拿过书来点回目,茅盾随点随背,一口气背了半个多小时,竟无一字差错,同席者无不为他惊人的记忆力所折服。看来,茅盾名列“鲁郭茅巴老曹”,并非浪得虚名,且不说作品,单就人家这背功就少人可及,不服不行。
1933年9月,钱钟书在私立光华大学外文系任讲师,兼做国文教员。当时,钱钟书和同事顾献梁同住一个房间。一天,他看见顾正在埋头钻研一本外国文学批评史,于是随便说了句“我以前也读过这本书,不知道现在是否记得其中的内容,你不妨抽出其中一段来考考我”。顾不信钱钟书有如此好的记忆力,于是专门挑出最难念的几段。而钱钟书却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十分流利地全部背了出来。钱钟书后来被誉为“文化昆仑”“民国第一才子”,与他的过人背功不无关系。
大数学家苏步青背数学公式肯定是如数家珍,没想到背古文也是他的强项。他读小学的时候,天天背诵《左传》《唐诗三百首》。到毕业时,这两部书他已能背诵如流。刚进中学,老师不相信他能写出《读〈曹刿论战〉》一文,顺口举出一篇《子产不毁乡校》让他背。他一口气背完,说:“整部《左传》,我都可以背下来。”文理相通,互相促进,苏步青的成就又是一例。
也有一种观点说,背那么多东西没用,净浪费脑细胞,需要的时候去查一下,不就全有了。这话固然有理,但别忘了,如果没有查阅条件时,肚子更没有装上几十万字的东西,那可就抓瞎了。王勃的《滕王阁序》是即兴发挥,用了那么多典故、名言,他上哪去查啊?文天祥在牢里写成的《正气歌》,广征博引,洋洋洒洒,如果没有平时的积累和记忆,恐怕也是难成其事的。
背书还有一种特殊用处。资中筠在《冯友兰先生的“反刍”》一文中讲到一件事:冯友兰晚年失明以后,完全以口授的方式“吐”出其所学,继续完成了《中国哲学史新编》,他自己把这戏称为“反刍”。
陈寅恪先生也是如此,他55岁时失明,在以后的24年里,一直凭着以前熟背的东西在大学里传业授课,著书立说,成就斐然,令人敬仰。
还有唐代的鉴真和尚,东渡日本后,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以他惊人的记忆力,努力弘扬佛法,纠正日本佛经中的错漏,传播中国文化,并讲授医药知识。
试想,如果万一我们也双目失明,不能再阅读和查询,肚里还能有多少东西可以供我们驱使呢?经验告诉我们,会背的东西才真正是自己的东西。杜工部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破,一是弄懂,二是熟记。所以,民间也有“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的说法,话糙理不糙。
博闻强记的背功从哪里来?靠过目成诵的天赋,这种人少之又少,如同凤毛麟角;再就是靠苦读苦背,“三更灯火五更鸡”,舍此没别的捷径可走。当然,背书不是死记硬背,还要融会贯通,灵活运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齐 人)
摘自《思维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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