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收入,为何还要开展京西稻研究?杜老表示,作为老海淀人,他对京西稻寄托着一种情分、乡愁,很难割舍,尽管他们没有收入,但感情是无价的。
接触“杜老”是从有意写京西稻专题文章开始。第一次给杜老打电话,他很热情,然后加了微信,我总是不能一次性问完要采访的问题,而是前前后后、断断续续跟杜老沟通了至少5次,差不多有半个多月时间。心里怕杜老觉得我这个年轻记者忒烦人,没想到杜老每次都说:“没事,没事,关于京西稻,你想问什么,随时问我,我不忙了一定给你回复。”听到杜老的这番话,很是欣慰,心想这下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开话匣子了,同时也真切感受到了杜老对京西稻的由衷热爱之情。作为京西稻的研究人员,杜老对京西稻就像自己的“亲人”“老朋友”。
一份情结在心田
杜老,名叫杜振东,“杜老”是我对他的尊称。今年62岁,已经退休,按理儿来说,退休之后,他应该清闲在家,可谁曾想,退休后杜老的生活却比上班时还要忙得多。原因是退休之后,杜老担任海淀区京西稻文化研究会会长。尽管这个研究会是政府批准的社会团体,却没有财政支持,但他还是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将自己大部分精力和时间用在京西稻的研究上。这一切都源于他对京西稻的热爱。其实,杜老与京西稻在孩提时期就已结缘。
1955年春,杜老出生在海淀区小南庄,即现在的北京理工大学北校区所在地。“那时,北京城市建设还没发展成现在这样。我家与稻田相距100多米。小时候,我跟小伙伴们就喜欢在稻田里玩。夏天,在太阳最火辣的中午,我们跑到稻田埂上,右手攥着二尺长的竹竿,竿头系一根约二尺长的细线,线头上绑着一只老紫儿(即雌性蜻蜓),开始招老竿(即雄性蜻蜓)。一般只要手摇上几圈,老竿儿就紧紧地跟着老紫儿旋转着飞,并紧紧地将其抱住,然后我们就可以捉到蜻蜓。冬天,我们在稻田里玩‘官兵捉贼’、骑‘马’打仗、攻城、抬‘轿子’对攻!”回想这些事情,杜老笑得很是灿烂,仿佛又回到从前。对于杜老来说,京西稻承载的是他童年的美好记忆。
1975年,国家尚未恢复高考,杜振东跟大多数同学一样选择插队。他插队的地点便是海淀区永丰公社。杜老表示,插队的那些日子,他平过稻地,修过稻田埂,挑过秧苗,插过秧,薅过稗草,割过稻子,还背过稻捆,脱稻子,背稻壳子上过囤。为了看守稻种,他还经常在稻垛子里打盹,零距离与稻草相处。就这样,杜老对京西稻的情感逐渐浓厚。
早在20年前,杜老就有意研究京西稻文化与传承。在工作实践中,杜老撰写过水稻调研报告,分析过稻谷收支情况。进入海淀区史志办工作后,用他自己的话说,利用“权力”写了一篇2万字的京西稻专题史并放入《星耀海淀60年》书中。之后又举办全国征文,出版《御稻飘香》,组织编辑《情系京西稻》。
2012年4月的一天,上庄镇农业综合服务中心主任王新约杜老探讨京西稻历史文化传承问题,并请他牵头组织编纂一本雅俗共赏的京西稻书。一向希望能够有机会研究京西稻的杜老很激动,终于找到机会了。于是他先拟定书名为《情系京西稻》,接下来约了30多个作者,一般以五六十岁为主,最大的81岁,这些作者以老海淀人居多,都对京西稻有一定情结。这些作者中,最让杜老感动的是81岁的关宗荫老先生,他在约稿后,强忍着老伴刚刚辞世的痛苦,不顾酷热,采访了四五位知情人,撰写了《与京西稻结缘的人们》《他与京西稻同呼吸的岁月》两篇文章。
一直到退休,杜老对京西稻的这份情,一直存在心田。
御稻品种提纯复壮
在杜老的带领下,记者参观了京西稻的几处基地。其中两处是玉泉山脚下的园外园·两山公园和北坞公园,这里在清朝是御田、官田,康熙皇帝曾经在这里亲自育过水稻种。
天空蔚蓝,晴空万里。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风吹刮起层层稻浪,一股清新的稻香袭来。清晨稻苗上还挂着露珠,远处便是玉泉山高高矗立的塔。杜老表示,京西稻的标志就是玉泉山这座塔。
谈到京西稻,杜老激动地说:“海淀京西稻在1980年代中期达到最高峰,接近 10万亩,现在由于面积小,总量不高,所以注定京西稻必然走与大面积规模化种植完全不同的道路,它的经济价值虽然不高,但它厚重的文化价值却独一无二。”
近年来,海淀区一直开展京西稻活动,尤其是海淀公园连续14年举办插秧节、收割节。上庄、西马坊也一直有插秧活动。在杜老看来,京西稻依然不能算是单一的农业,必须与教育、文化、旅游和科普相结合。他表示:“京西稻并不是一点经济价值没有,但与房地产开发相比,它的经济价值就显得很小,但如果与种菜、种瓜果相比,其经济价值还是不错的。”
2015年6月9日,海淀区京西稻文化研究会拿到社团法人证书。注册会员52人。这些会员大多都是由退休人员组成,最大的年龄已经达到85岁,其中包括农业大学的退休教授、农技师、专家和文化研究者等。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京西稻有一定情结,他们每个人都没有报酬,而是公益研究。研究会的办公地点是由原大道农业董事长卢长江免费提供给他们的。
没有任何收入,为何还要开展京西稻研究?杜老表示,作为老海淀人,他对京西稻寄托着一种情分、乡愁,很难割舍,尽管他们没有收入,但感情是无价的。他们所做的工作主要是挖掘京西稻文化遗产内涵:一是要保护好清帝选育的稻种;二是深入开发文化内涵;三是追求生态价值延长微生物活性链,保护生物多样性;四是达到人与动植物包括微生物和谐共赢局面。
由康熙、乾隆皇帝亲自选育的“紫金箍”品种,历经300年仍在种植着,这在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都是罕见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康熙、乾隆所培育御稻(胭脂米)、紫金箍品种已经退化,口感也没有曾经那么好。为了保护这些品种,杜老带领着他的京西稻研究会团队,尝试品种不变、对水稻进行提纯复壮,传承和保护宝贵的京西稻品种。
挖掘京西稻文化遗产内涵
退休之后,杜老的生活主要分为两块,一块是照看自己的小外孙,还有一块是潜心研究京西稻,并撰写文稿。为了有充足时间、精力做好京西稻研究,他形成了自己特定的生物钟:每天早上3点半起床,晚上10点半睡觉。
每天早上起床杜老做得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脑,然后工作3个小时,一直到6点半,外孙醒了,开始看孩子。白天一旦有时间,他都会投入工作中。除此之外,他还抽空为老伴和子女下厨,给全家做一桌丰盛大餐。“我昨天中午给家人做的酱肘子、炖鸡腿……”
从康熙年间形成京西稻到现在,京西稻的发展可谓是跌宕起伏,经历过高峰,也经历过低谷。为了保住京西稻的品种,杜振东和他的团队,目前还在继续努力研究。“这里要感谢上庄镇领导,感谢西马坊村领导,由于他们的坚持,才有京西稻的今天!由于他们的支持,才使京西稻的品种不断优化!”杜老表示。令杜老欣慰的是,政府现在对京西稻很重视。
近来,杜老正组织编辑《京西御稻诗汇》《全球独特的京西稻》《京西稻论文集》,未来他还拟出版《京西稻史》《百问京西稻》《京西稻文献汇编》;有充足资金还拟出版《耕织图》,再有资金拟拍摄几集京西稻纪录片……除此之外,他还要进行“京西稻技术标准”的制定,这对京西稻品种提纯复壮非常重要。“我老早就想搞个京津冀稻文化圈课题研究,但没有经费,只能想想。” 有这么多工作要做,杜老只能像“在海绵里挤水”一样“挤时间”。可以想象,杜老接下来的生活会更忙。
称呼杜振东为“杜老”,源自于对他的尊重和由衷地佩服。在2012年杜老写的《半个世纪的稻情》一文中,杜老曾经表达了自己的一件憾事:他认为京西稻申报农业文化遗产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工作,但是等他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由于难以说清的原因,此项工作暂时搁置,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一直到2015年,经过不懈的努力,京西稻终于正式成为我国农业文化遗产,让杜老备感欣慰。杜老表示,如何保护利用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是各级政府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尽管京西稻在历史上曾经是御稻,但如今京西稻更多被个人、公司、企业经营。海淀区园林绿化局、上庄、西北旺镇村里的稻田基本上都由公司经营。目前全区稻田近2000亩,有区园林绿化局管理的,有村集体管理的,有农户承包经营的,有社会单位租种经营的,还有圆明园等单位拟恢复部分稻田景观的。杜老认为,多头经营京西稻田,不利于统一种植标准,不利于品牌宣传,不利于降低成本,不利于提升科技含量和附加值。建议区政府将京西稻田由一个部门统一管理,可更有效地对遗产进行保护、传承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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