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周末清早,刘习聪到镇上快递店把乡亲们生产的茶叶和腊肉寄给外地客户,接着去农资店了解农资行情。路上偶遇了一位返乡乡亲,他拉着刘习聪的手动情地说:“刘老师,您还要在我们村里干多久,我们可舍不得您啊。”
刘习聪是湖南省安化县龙塘镇陶贺冲村驻村第一书记。3年前,安化县委党校组织干部到陶贺冲村开展乡村振兴驻村帮扶,刘习聪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乡村要振兴,需要有知识的人参与。”刘习聪说,尽管自己力量有限,但他愿做大山里的一滴甘露,尽一切滋润山村。
“刘老师让我们真正体会到了知识的力量”
到村第一天,刘习聪满怀信心地开展走访,可根本没人搭理。乡亲们对刘习聪充满了怀疑:“一个党校的普通教师驻村,能帮个啥?”
“这里的群众知识文化水平不高,等靠要思想还比较严重。因缺少文化,村里青壮年外出务工大都干些简单工种,有的工作还十分危险。”村支书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刘习聪的心,让他认识到教育和人才在乡村振兴中的重要作用。
抓教育就要从娃娃抓起。刘习聪到镇上学校了解陶贺冲村学生的情况,一周奔波后掌握了村里孩子的现状:留守儿童多,胆小不自信,个别孩子家庭困难。学校老师更是一语中的:“你们村教育氛围不浓,家长不重视教育,学生总体学习成绩在全镇倒数。”如何才能营造浓厚的教育氛围呢?他在网上反复搜索,发现教育氛围浓厚的村庄都有教育奖励帮扶机制。刘习聪坚定了要在村里建立教育奖励帮扶机制的信心。
说干就干。经反复测算,开展一次教育奖励帮扶活动需要4万元资金,资金又成了问题,家庭负担较重的刘习聪咬紧牙关把当月工资4136元全部捐出作为启动资金,又在微信朋友圈中发出助学倡议,很快得到了湖南省益阳市、湖北省武汉市等地的资助。2021年6月6日,全县第一个村级乡村振兴教育奖励帮扶活动在陶贺冲村举行,学生领取奖学金和助学金、家长分享育儿心得、村干部发出重教乐学号召,村委大院人声鼎沸,个个喜笑颜开,乡亲们纷纷邀请刘习聪到家中走访做客。
现在村里每年都有几十个孩子得到奖学金和助学金。镇内其他村在陶贺冲村的示范带动下也纷纷设立了奖励助学机制。
乡亲们和刘习聪熟络起来,有啥心里话也愿意和他说了。有村民反映暑期时间长且天气热,无法对孩子们进行有效监管。刘习聪了解之后,决定举办“暑期课堂”,到大学校园张贴支教招募令,把村委办公室改建为教室,四处“化缘”课桌。
功夫不负有心人。长沙师范学院文学院八位师范生到村里,当天乡亲们自发列队迎接支教师生。原本只接纳本村学生的“暑期课堂”突然涌入很多外村孩子,为办好“暑期课堂”,刘习聪身兼教务、后勤、保安等数职,不到5点就起床,深夜休息。课堂设有音乐、绘画、手工、心理健康、课业辅导等20多门丰富多彩的课程,根据学生的兴趣和要求开设个性化内容,孩子们每天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一段幸福的时光。刘习聪带领孩子们举行升旗仪式,培育孩子们爱国情怀,9岁的小玉说:“虽然身处边远山村,但看到鲜艳的五星红旗,我心中就充满对祖国的热爱和崇敬。”“暑期课堂”结束时,孩子们自编自演了一场精彩的文艺晚会,县长来了,全村父老乡亲来了,学校老师来了,掌声、笑声、喝彩声回荡在小山村上空。
长沙师范学院文学院师生一直牵挂着陶贺冲的“孩子”,利用远程技术与孩子们建立了网上课堂,团总支书记龙文希更是经常给孩子们寄来学习用品。
3年来,有20多位学生从陶贺冲村走进大学,第一次有人考上“双一流”大学,第一次有人就读高精尖专业。刘习聪建立了“陶贺冲村大学生群”,向大学生们分享家乡变化。大学们用行动反哺家乡:辅导儿童课业、开展移风易俗活动、调研产业结构……“刘老师让我们真正体会到了知识文化才是最大的力量。”家长们有感而发。
“水有了,路畅了,心甜了,陶贺冲更美了”
2022年安化全县大旱,村里采取修复老井、水泵抽水等方式解决了当年旱情。2023年村内旱情持续,出现水源枯竭、作物枯死等情况,造成森林火险等级极高和用水纠纷剧增。
“到山顶寻找水源”。刘习聪顶着酷暑到各山头寻找水源,均无所获。找水过程中不慎摔伤腿脚,脱贫户谌永华送来鸡汤劝慰道:“你先好好休息,抗旱找水的事慢慢来。”谌永华的举动让刘习聪充满信心。他把找水图片发给在地质部门工作的同学,同学回复:“地表水干枯,建议采取地质调查找水或从外围富水区域引水的方式。”根据同学指点,刘习聪把村里缺水情况告诉了县长,县长迅速安排专家入村开展地质勘测。在钻机飞速运转勘测过程中,一位老人突然冲向钻头并激动地大喊:“在此处开展勘探就死在钻头下。”刘习聪和村干部迅速上前拉住老人耐心劝慰,得知老人的诉求是要求优先解决自家所在区域的用水问题。刘习聪明白了:解决用水问题前,先要统一全村人心。
刘习聪买来草帽、雨伞挨家挨户送给老人们,微笑着对着老人们说:“大爷您是种地好手又热爱村子,大娘您人贤惠广场舞也跳得好,村里的事恳请你们多支持。”经过努力,逐渐统一了全村人心,原来的“私心杂念”变成了积极拥护。根据勘探会商结果,采取远程埋管接入城镇供水管网的方式从根本上解决陶贺冲村缺水问题,工程概算总投资29万元。
安化是脱贫县,财政无法一次性全额投入资金,个别村干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刘习聪鼓励村干部:“办法总比困难多。”“王哥,村里连续大旱,请求支持。”刘习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一直资助村里孩子的山东烟台爱心人士王宗军发了信息,王先生第二天就从烟台直奔村里,送来5万元现金。“恳请各位同事暂停报销车旅培训费用,把单位有限的资金先支持陶贺冲村饮水工程,以后大家有体力活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刘习聪的请求得到了同事全力支持,安化县委党校在自身极其困难的情况下拨付5万元支持饮水工程建设。县里专项资金、专用物资陆续拨付到位,工程顺利开工。刘习聪22次实地踏访建设线路,采取不占农田、不毁树木、不挖公路的建设方式,工程成为安全生态环保工程。
村里楠竹资源丰富,村内竹制品厂的原料却从外地购买。“没有林道,无法开展规模化运输,一根楠竹运下山要20元人工费,不划算。”乡亲们纷纷望“竹”兴叹。“乡村振兴不能等靠要,林道建设要采取村上支持、社会筹集、群众投入三结合的方式,我愿意带着大家干,欢迎乡亲们一起吃‘螃蟹’。”刘习聪说。
黄鲁军、黄胜安两位村民找到刘习聪说:“赞同你的观点,我们来吃第一只‘螃蟹’,建设‘土地冲林道’。”三人一同开展入户宣传和召开屋场会,发动群众建设“土地冲林道”,形成了“自建自管、投工投劳、人人参与”的建设机制。刘习聪募集到2万元建设资金后,乡亲们筹集了剩余资金。他和乡亲们一起雨天小干、阴天大干、晴天当两天干,仅15天时间就完成了工程建设。
一条路就像一把火,点燃了村民的建设热情和村里的发展势头,黑皮冲林道、甲牛冲林道相继建成,陶贺冲村成为全镇首个户户通公路的村庄。初中生小涵向同学描述自己的家乡:“水有了,路畅了,心甜了,陶贺冲更美了。”
“他有发展村庄、服务群众的真心和真功夫”
“直播售货、支部领办、能人返乡、资源利用、技艺传承、青年创业是我们发展产业的基本做法,村内形成了黑茶、甜柿、包装、楠竹、药材、养殖六大特色产业,走出了兴产业、带就业、促增收的乡村振兴之路,成为产业振兴引领乡村振兴的样本。”介绍这些产业发展时,刘习聪笑得格外灿烂。
“高山荒野茶生态环保,品质上乘。”陶贺冲村乌云界茶叶有限公司黄义文边直播边出货,日销售额10多万不是难事。刘习聪引导黄义文抓住数字经济机遇,在茶园和厂房设立直播间售货,协助办理金融贷款,公司实现跨越式发展,年综合产值突破1000万元。黄义文反哺村庄,接纳大量村民就业,同时保价收购留守老人采摘的鲜叶。
“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客户对创业青年黄利国生产的腊肉连连称赞。黄利国出生于养殖世家,一直受生猪价格周期性波动困扰。实地查看后,刘习聪一针见血:“要利用山泉水、山野草进行生态喂养,发展腊肉产业,规避生猪喂养的周期率。”投身腊肉行业第一年黄利国就盈利4万多元,产品一直供不应求。春节前村里持续暴雪,运输不畅导致产品积压,刘习聪通过网络途径向亲朋好友“强买强卖”为其销售腊肉1万多元。
村子另一边,务工群众每天可获得100元至150元不等的劳务收入。刘习聪坚持党建引领集体经济发展,由村党支部领办“土地租金+务工薪金+分红股金”模式的甜柿合作社,全年收入达9万多元,群众实现分红。
让更多陶贺冲村产品变成产业、品质变成品牌是刘习聪的下一步规划。“期待到那时,姑娘小伙就地在村里工作,老人小孩都有人照顾,青壮年劳动力不再外出干高空架子工。”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驻村工作最大的法宝是什么?”邻村驻村队员曾经反复问刘习聪。“真心。”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村里一位青年因为重罪入狱,释放回村后大家都躲避着他。刘习聪真心和这个青年交朋友,倾心交流卸下其思想包袱。真心解决青年的实际困难,为其家庭争取产业资金和低保金、缴纳医保费用。现在这个青年把田地整理得井井有条,药材种植渐入佳境,还主动在村内开展志愿服务。真心让刘习聪在村里成为老中青少各年龄段的朋友,六岁的幼儿园孩子小杰经常对人说:“刘老师是我的好朋友。”
农村人直来直去,村民代表会上说到第一书记时,大伙纷纷表示:“评价刘老师的好词我们也不会说,但我们知道他有发展村庄、服务群众的真心和真功夫。”
(作者单位:益阳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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