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麦浪时,就是麦收的时节。在芒种前后,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天气一天天炎热,空气中流淌着浓浓的麦香,沉甸甸的麦穗随风泛起层层麦浪。
麦子的使命,是为人类提供生命的能量和滋养。数千年以来,麦子依然故我,代代传承。身为农家的孩子,我深知农民的辛苦与泪水,农民头顶烈日,在麦田抛洒汗水的辛勤耕耘中孕育着一个硕果累累的丰收季节。
小时候,麦收庄严而隆重,农民满载着丰收的希望,带着欢声与笑语,开始了夏季最为繁忙的时节。那时候,连学校都要放“麦假”,那也是小学生的期盼,前后要历时半个月之久。
在老家,麦收也叫抢收,那可是关系着一家老小能不能吃上白面馍馍。收麦时节必须争分夺秒,早一点将麦子收进家,人们就会早一点心安。如不及时抢收,遇到大雨来临,弄不好快到手的口粮就会泡汤。布谷鸟的鸣叫,是浓郁醇厚的乡音,它语调急切、充满善意,催促着庄稼人“龙口夺食”。父亲提前十几天收拾好镰刀、草绳、木叉、扬锨、麻袋、草帽等麦收用具,母亲则早已把蒸好的白面馍馍准备好,随时准备投入“收麦大战”。
这时候,父亲总会算着日子、看着天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当收音机里传来天气连续晴好的消息后,父亲一大早赶着牛车拉着一家人到了麦地,一家人士气高昂。让我难以忘怀的是麦芒扎在皮肤上的灼热、奇痒和刺痛、炎炎烈日下令人绝望的炙烤,以及长时间割麦掌心打满水泡、指头长满了肉刺,还有淋漓的汗水把眼睛弄得生疼……那些疼痛和煎熬,像极了成长过程中心灵的阵痛,也让我真正体会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滋味。
随着父亲镰刀的挥舞,一行行金黄的小麦并排倒下,麦田越来越空旷。收完一块地的麦子,一家人就要把捆好的麦子拉到早已经碾压好的麦场。母亲则跟着返回麦场,先将草绳解开放好,留着来年再用,并将成捆的小麦蓬蓬松松地铺开。如果天气晴好,经过一个正午的暴晒小麦就可以碾压了,早已预约好的拖拉机拖带着镇压器轰隆隆地绕着麦场运转,让人感觉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震颤。为了不耽误时间,当蓬松的麦秸被碾压平实,拖拉机便又转到另一户农家的麦场。在一旁等候的父母就会利用这个空当,用木叉开始“起场”,以便再一次碾压、脱粒。过后,一家人则把碾过两三遍的麦秸堆放在麦场的角落里临时堆成垛,以便日后挑拣剩余的麦穗。
接下来,父亲还要借风势扬场,除去麦中的糠壳。由于白天风儿总是姗姗来迟,需要等晚上“挑灯夜战”。一锨锨麦子在父亲手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饱满的麦粒从木锨上滚落,慢慢堆积成为一个月牙似的麦堆。然后一家人把扬好的麦子装进麻袋连夜运回家中,码放整齐后盖上塑料布,预防老天爷“变脸”。等着次日天气晴好时,父亲就将小麦倾倒在母亲早已打扫干净的院子里,经过几天暴晒后颗粒归仓,这一年的麦收工作算是结束。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农民告别了碾打麦子的历史,木轮推车、刮板等不少农具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一台台联合收割机在麦田里来回穿梭,一道道金色的麦粒流进粮仓,乡亲们则悠闲地围坐在树荫下听音乐、玩手机、喝茶、抽烟,脸上洋溢出爽朗的笑颜和丰收的喜悦。
从种籽到麦苗,再到出穗成熟,麦子的一生离不开阳光的滋养。我们始终与麦子站在一起,一同在人生风霜雨雪的路上生长;一同在充沛炽热的阳光下守望,经历难耐的考验,一起收获那沁人心脾的缕缕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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