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夜,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一起过年,想起了爷爷家的那个小院子。
我最近一次去爷爷家的院子,是去年的1月21日,回老家参加爷爷的百日祭祀。爷爷去世后,被埋在离院子不远处的麦地里。那天,我身披白布,手臂上带着黑白“孝”章,跟在姑婶叔伯后面,姑婶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叠好的“元宝”和各种贡品边走边小声抽泣着。那天,我和爸爸给爷爷的坟添了新土,我们跪在坟前烧着纸,嘴里念叨着一些爷爷再也听不到的话。
我的家乡,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宋璩村,一个有着四十余户人家、一百三十多口人的村庄,是爸爸长大的地方。小时候,爸爸常骑摩托车带着我,驶过大路小路,驶离城市,驶向家乡,当眼前的景色越来越开阔,当路旁的大棚一个个被我们甩在身后,我就知道,家乡,不远了,爷爷的小院,就在眼前了。
爷爷的院子在村东头,一条小路延伸到院门口,这条小路是我记忆中最熟悉的地方,早年间,它是条泥泞不堪的土路,旱季尘土飞扬,雨季坑洼处常年积水,车辆驶过泥土飞溅。幼时的我,喜欢在这条路上蹦来跳去,常常泥土沾染了鞋袜。而如今,村里建起了水泥路,一条条平坦整洁的道路从村头到村尾、串联起家家户户,这条不起眼的小路也成为村里的主干道。
为了维持道路的清洁,村里从有意向、有多余劳动能力的本村村民中雇佣专门卫生员定期打扫村路,每人每月给予1200元左右的劳动补贴。我的表叔就是卫生员中的一员。通过这种方式,既维护了村庄的整洁,又促进了村民增收,调动起村民参与村庄建设的热情。
道路整洁了,村里的美化也跟上来了。村里的主路两旁建起花坛,内植樱花、海棠,到了春天,花朵争妍斗艳、美不胜收。农闲时节,村民喜欢三三俩俩围坐在花坛边,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磕着瓜子,话着家常。
曾经村庄的夜晚,静谧又冷清,夜幕降临,路上的光亮只能依赖于星光点点,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更别提有什么集体活动。而如今,村里修上了路灯,一到夜晚,灯火通明,村民自发组织在村里的小空地上跳起了广场舞。“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晚上,音乐一响起,广场舞队伍自动聚集,有领舞的,有跟跳的,有坐在一旁聊天的,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大伯家与爷爷的小院就隔着一条小路,直线距离不到百米。大娘是个勤快的庄户女人,房前屋后、屋内屋外总是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唯一有碍观瞻影响卫生的就是院子里露天的粪池,尤其是夏天,粪池四周蝇虫环绕。听说表哥小时候蹲在院子里玩,不知道怎么的,“嘭”的一声就掉进了粪池里,幸亏大娘在屋子里听到了声音,赶紧把他捞了出来。多年后,再提到这件事,表哥都仍然记得那时的狼狈。
“现在好啦”,说到这儿,大伯显得非常兴奋。原来,厕所革命提出后,村里响应国家号召,出资改厕,家家户户的蹲厕改成了坐便,原先裸露在院子里的粪池也被一律填埋,建起地下化粪池。
不仅如此,村里的厨房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先,家家户户要通过焚烧玉米秆生火做饭,收集备用的玉米秆一捆捆的堆放在院子里、厨房里,既不便利,又占空间。2019年,村里铺设天然气管道,家家引入天然气,村民做饭方便了,又便于冬天取暖,一举两得。
宋璩村是以农业为主的传统村庄,主要种植西红柿、西葫芦等农作物。21世纪初,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弃农到外地打拼,用村里老人的话说,“现在的年轻人,宁愿去外面挣仨瓜俩枣,也不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了”。我的表哥便是那时离开了村庄。
我的表哥,1985年生人,高中肄业,2005年左右到广饶县工作,后在县城买房成家。最初的几年,大伯和婶子依然留在村里照看庄稼。表哥孩子出生后,他们不得不到县城帮忙照看,一年两年,大棚无人看管,家里五亩土地也就荒废闲置了。像他们这样的情况在村里并不是少数。
2015年,有人来村里共承包四百亩土地大伯也将家里的五亩地以每亩每年1300元的价格租了出去。大伯说,所有被承包出去的土地都得到了统一的管理,所有土地上都铺设了喷灌设备,“浇地只需要拉一下电闸”,并优先雇佣本村村民进行打理,每天给予一百多的工资。土地流转转活闲置土地的同时,也充分利用起村里的闲置劳动力,增加了村民收入,扩展了增收途径。
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回村创业。“邻村的几个年轻人从外面打工回来了,承包了一大片土地,用来种红萝卜、青萝卜,听说一季子能挣10万块钱呢”,当我问表哥有没有考虑过从城里回来的时候,他这么说。
如今,爷爷的小院里已无人烟,但乡村的变化仍然在院子周围上演,这个古老的院子里,记录着乡村的变化,也记录着我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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