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泡饭
时间: 来源:农村工作通讯-中国农村网 作者:赵树丛 字号:【

  防疫宅家,朋友圈都在大秀厨艺。我盘点了一下,最长进的要数菜泡饭。

  饭是人人都要吃的。但在特殊时期,减少外出采购聚集,我家的一日三餐尽可能从简,基本公式是菜泡饭—饭—饭。早上菜泡饭用的米饭,是前一天晚上煮饭时有意多留出来的。我家煮饭用的是智能电饭煲,它会告诉你,几个人吃应该下多少米,加多少水,提醒你蒸汽产生、剩余时间和蒸煮完毕。再加上人工智能组合的林志玲动听语音,把做饭变成了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用这种电饭煲的感觉,就像当年刚用傻瓜相机时一样,除非你傻到了一定程度,一般是不会出差错的。

  对我家来说,午餐和晚餐是标准化的大米饭,水平都在做菜上。倒是早餐的菜泡饭,要吃得可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开动脑筋做出了肉沫菜泡饭、火腿菜泡饭、蛋花菜泡饭。在色泽上,胡萝卜的红、上海青的绿,都大显其能;在口感上,黑白胡椒粉的辛辣、盐量的味重与清鲜,都能刺激味蕾。总的来说,让一家人都叫好,难度还真不小。

  其实,菜泡饭最主要的能量物质碳水化合物,还是大米饭。大米是稻谷脱壳后的精华。

  尽管我国国土辽阔,物产丰富,但支撑我们日常食物的物种,大部分是外来的,如小麦、玉米、番茄、马铃薯、胡萝卜,等等。但水稻的确是中国原产的。我们的祖先在采集农业时期就采摘野稻,生产农业时期开始种植水稻。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大禹时期人们就广种水稻了。前些年发掘河姆渡遗址,专家考证,水稻在中国的种植历史已经7000多年了。直到今天,中国仍然是全世界第一产稻大国,还出了一个神仙般的水稻专家袁隆平。

  水稻在中国有几千年的历史,而我还是上了大学以后,才吃上大米的。那时候粮食定量供应,每个人一个月三十多斤粮票,粗细比例四六开。学校位于小麦玉米的主产区,细粮是小麦面粉,粗粮以玉米为主,每月只有三四斤大米。食堂的主食主要是玉米面。那些南方来的同学,看到一个个金字塔般的窝窝头,都望之兴叹,难嚼难咽。当时,我们经常看现代京剧《沙家浜》的电影,有同学就调侃,“唱的是芦花放稻谷香,吃的是窝窝头白菜汤”。但我这个来自沂蒙山东麓的农家子弟,吃饱饭就心满意足了,对大米饭并没有特别的强求,经常把米饭票调剂给那些鱼米之乡来的同学。

  真正知道大米在主食中的重要地位,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奉调到长江下游的安庆市工作。这里也有“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的景色,这里的人们把干饭、白饭、米饭、大米饭都称之为饭。把面食,甚至于过年吃的饺子,都称之为点心,不吃米饭就等于没吃饭。我感觉安庆人的细腻、柔情、清澈、纯真都与爱吃米饭有关。我爱上了安庆,入乡随俗,也爱上了大米饭。

  一般来说,人的味觉是由味觉器官味蕾感知,经过味觉神经传递到大脑,再经大脑神经元综合加工后对食欲产生影响。但也经常有大脑产生的情绪又影响了对味觉的感受,甚至对食欲的抑制的情况。防疫期间,全民关注疫情,每天早上的疫情信息也决定着家人对我做的菜泡饭的评价。

  2月7日,我早早起床,用冰箱里仅有的几只虾,做了一盆虾味菜泡饭。为了提鲜,我没用叶菜,而是用青翠的黄瓜丁,口感十足。但一家人没有了往日对菜泡饭的热情,都拿着手机发呆,气氛甚是沉闷。我打开手机一看,感染新冠肺炎的李文亮医生去世了!

  李文亮是最早提醒人们要注意新冠病毒可能人传染人的医生之一,他的提醒因训诫而成了“谣言”。新冠肺炎暴发流行后,大家都在痛心社会忽视了李医生的提醒。他病逝的消息通过社交媒体霸屏了数亿人的手机,哭的、喊的、叫的、怒的,冲击着每一个有思维的人的神经。马克思说过,“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具有的抽象物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此时此刻,李文亮医生的死讯,把全社会关爱生命敬畏良知的人性总和,加在了一起,谁还在乎我那盆菜泡饭呢?

  当然,手机信息也有给我的菜泡饭加分的时候。在党中央的号令下,各路医护大军驰援湖北,有解放军,有国家队,还有其他省市直至县一级医疗机构的医护人员。中青报一个青年记者以独到的视觉发了一条新闻:“王炸,四大天团会师武汉”。这里说的四大天团,是指北京协和、山东齐鲁、四川华西、湖南湘雅四大医院的医疗队,在武汉天河机场不期而遇。

  协和、齐鲁、华西、湘雅这四所大学于十九世纪末先后成立,是中国现代医学的开山鼻祖,曾代表了中国现代医学的最高水平,中国医学界有“北协和南湘雅东齐鲁西华西”的赞誉。早在抗战时期,他们就为共赴国难同行过。我和我爱人的母校山东医学院,其前身就是齐鲁大学医学院。想当年那些引领我们走向医学科学的老师,许多都是老齐鲁大学的英才,张汇泉、曹献庭、张振湘……他们的科学、严谨、求知、仁爱精神,还有一不小心就说出来的校训,“尔将识真理,真理必释尔”,影响了我们大半生。看到现在的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医疗队,冲向抗疫救人的主战场,我们也为之自豪!一家人的话题说起了齐鲁,说起了山医,说起了我们的青年时代,菜泡饭格外好吃,一扫而光。

  菜泡饭的制作没有全国统一标准,这为我满足家人的不同需要,以及我个人的厨艺“创新”,带来了空间。小孙女喜欢红色,我会用圣女果和胡萝卜点缀;女儿注重味道,我会巧用胡椒粉和味素;我爱人强调新鲜蔬菜的维生素营养,我把菠菜、上海青、快白菜,甚至丝瓜葫芦瓜都派上了用场。这也让我再一次认识到死板教条的“标准”越少,创意创新空间就越大。

  现在,媒体上经常有人说,新冠病毒肺炎的死亡率,比某某疾病死亡率要低。甚至有外国政要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一个大号流感。其实,在以人为主体的社会生活中,数字经常被高度抽象化了。而人的亲身感受,才是具体的,真实的。且不说面对一个全新的病毒人们的无知无奈,就那些所谓病死率的数字,落在每一个生灵上,落在每一个家庭,都是冰冷的,对那些逝者,是百分之百的离开了我们。

  做菜泡饭,不能去刻意各种材料的量化,而要特别注重每个人的口感品评。我们的工作落实也是如此,不能只执拗于那些似是而非的概念、定义、口号,而要特别关注老百姓满意不满意,高兴不高兴。直至于要落实到每一个社区,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企业、每一个学校、每一个单位的百姓,看他们满意不满意,高兴不高兴。

  在焦虑和期盼中度过一个多月了。近几天,我的菜泡饭越来越受欢迎,有人还提议纳入私房菜菜谱。好消息每天都在发生,先是在湖北以外,确诊病例逐天下降!武汉的防控救治越来越有章法,出院病例在上升,新增病例在大幅下降。举国之力,众志成城,战胜疫情的曙光来了!

  我做的菜泡饭越来越香了!

责任编辑:蔡薇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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