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场改革亲历者的心路历程
时间: 来源:农村工作通讯-中国农村网 作者:王雪梅 陈丽娜 字号:【

  12月的黑龙江,河流冰封,草枯树秃,一望无际的黑土地上孕育着下一个春天。

  从南泥湾走来,中国农垦已经走过了70多个春秋。如今,第三次创业正在广大的农垦土地上悄然进行。作为农垦版图上举足轻重的一块,北大荒这块土地上的改革万众瞩目。面积大,人员多,黑龙江农垦改革可以说是“大象跳舞”,是“硬骨头中的硬骨头”。

  大象要想跳舞,离不开健康活力的肌体。而一个个鲜活的人就是组成肌体的细胞。人是改革能否顺利推进的关键因素。

  “不让一个人回家,不让任何人没有饭吃”

  改革最大的难点是人员安置。黑龙江北大荒农垦集团哈拉海农场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蒿万清对此深有体会。曾从事17年体改政研工作的他,对改革并不陌生。在农垦改革的相关文件出台后,他立即有的放矢、组织动员,多次召开会议开展学习讨论,统一思想。“这次改革,是中央先制定了意见,可以说是从上往下改,是一个政治任务。我们哈拉海农场只是在全垦区‘先行一步’。”其实,在农垦改革意见出台前,蒿万清就有了摸底整合的意向。

  2016年6月,哈拉海农场被九三管理局确定为移交办社会职能改革试点。2017年,被黑龙江农垦总局确定为先行推进农场企业化改革场。压缩机构、精简人员在所难免。

  “当时,改革风声一出,农场的职工就炸锅了,很多人都有顾虑,有担心失业的,有担心调岗位的,有担心降福利待遇的。”蒿万清说。“改革后某些人的岗位会发生变化,但农场不会让一个人回家,不让任何人没有饭吃!”蒿万清在改革动员大会上代表农场党委的郑重承诺,给农场职工吃了定心丸。

  经过前期对编制、机构、人员、财、物等基本情况的摸底调查,并围绕改革过程中“机构及下属单位怎么设、公司和事务部人员怎么选、分类定岗怎么定、部门责任制怎么建、财和物怎么管、人员思想政治工作怎么做”等问题,哈拉海农场党委领导班子开展了广泛深入的研讨和决策,最终在不增加原编制的情况下精心谋划了“改革方案”。

  “在这次改革中,我们农场机关科室由2016年初的29个合并为14个,机关科室人员由57人下降至43人。机构的精简主要是按照社企分开的要求,属于生产经营职能的划到公司,属于社会公益职能的划到社会事务部。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只有1位员工选择内退了,没有一个人回家。机关科室减少的管理人员通过调整到农场下属的二级单位、承包土地、离岗学习等方式予以安置。”蒿万清告诉记者。

  “尤其难办的是,我们有畜牧、粮食、科技、审计4个科长变成了副职,这期间需要做很多思想工作。对于所有职位变动的人员,在变动前我跟他们都谈了一遍。变动后,我又挨个谈了一次。了解他们的思想包袱,理顺他们的想法。这些工作做细做实了,改革也就水到渠成了。我们农垦干部的政治觉悟还是很高的,没有一个人因为改革变动闹事上访。”蒿万清说时轻松,做起来却耗费了不少时间精力。

  除了职位的变动,收入的变化也是员工的顾虑之一。很多人不愿意去社会事务部,担心社会事务部挣固定工资后收入会降低,不如公司有创收后能分奖金。“在妥善解决薪酬收入方面,我们采取3年内农场公司和社会事务部人员薪酬待遇保持一致的办法,实现改革平稳过渡。”蒿万清告诉记者,员工的顾虑农场都一一考虑到了。

  改革并不针对某个人,而是所有人。蒿万清也不能例外。作为一场之主,他也有压力。“从一片空白之地到大企业小政府,农场一步步走来社会负担不断加重。农场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土地承包费,一年收4000万元,就得拿出1310万元交员工养老金,并且员工的养老金还在逐年增加。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肉都烂在锅里了’,就那么点土地承包费,哈拉海农场归属垦区晚,许多农田路、桥涵、排灌渠等基础设施都需要投资建设改善,能用于发展的并不多。过去,啥都管,啥心都操。改革之后,我得考虑怎么让农场赚钱,企业增效。”

  蒿万清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他的谋划下,农场公司2018年与清华大学合作,应用植物光合酶技术发展有机水稻2000亩,预计亩均效益比常规种植增加90元。农场还建成了鑫海和鑫源两个牧场,2018年鑫海牧场经垦区测定,成年母牛305天产奶量已达11.5吨,在黑龙江垦区连续两年排名第一。鑫源牧场是农场有限公司在奶牛业低谷时投资的,以10%的比例入股,实现了公司与合作社的混合经济发展。2017年,农场公司招商引资建成投产了一个23条生产线的腐竹厂,目前是九三管理局最大的腐竹厂。“上项目扩增量,一方面是为农场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消纳改革中的人员。”身兼农场数职的蒿万清始终把农场职工的安置放在心里。

  “最大的变化是观念变了,不当官了”

  蒿万清所说的由正科长变成副职的4个人,其中一个是王宏伟。他以前是信访办主任,兼粮食科科长,改革后去了农场的二级单位——鑫民粮贸公司。

  当知道农场想调整自己的职位时,王宏伟说一开始“心里不太得劲儿”。“以前是一个科长,好歹是一个官儿,由农场供养,以后可就不是了。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改革嘛,必然要挪动人的位置,不是我,就是别人。我已经55岁了,如果不去公司,我可能就提前内退了。去公司也是对我的肯定,我还可以继续发挥余热。公司周边都是农作物主产区,经营粮食有优势。若是用心经营,扩大经营范围,收入很可能会比当科长的工资高,不管怎么算账都会比内退工资高。”王宏伟跟记者说起改革之初的心路历程。

  2017年王宏伟接过农场的启动资金成立了鑫民粮贸公司,主要收购农场职工的粮食。盈利模式简单,就是从田间地头收购长粒香水稻,然后卖给米厂挣差价。“我们的事儿说起来简单,干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2018年我收了2000多吨米,第一年搞经营,缺乏稳定客户,到现在手里还压了500多吨没卖出去。东北米在南方销价比较高,我收购的米大部分都卖到南方去了。谁承想1吨米运费就得100元,赚的差价都扔在路费上了。”王宏伟的开张并不太顺利。“不过,我相信,随着运作的成熟,我们肯定会越来越好。”

  “改革给我最大的变化是观念变了,不当官了。我现在是小公司的经理了,该想着如何挣钱了。”从干部一下子转变成老板,王宏伟还有很多要学。从政社企合一到企业化、集团化,黑龙江农垦也还有很多路要走。

  “改革给了我创业平台,现在比过去少了条条框框”

  与王宏伟不同,同样从正科职位上分流到农场二级公司,46岁的杨昌文似乎适应得更快。改革前他是科技科科长,兼农业科副科长。现在,他成了农场蔬菜产业园区的负责人。学农业,又当过农业科副科长,来到蔬菜产业园区,杨昌文认为自己可以发挥技术专长。

  杨昌文并不是白手起家。蔬菜产业园区是2017年建起来的,当时农场前期投资了2000多万元,建起了蔬菜智能温室大棚20栋,普通大棚146栋。现在,这些大棚都归杨昌文管。产业园区包括杨昌文在内只有3个管理人员,相当于3个人管518亩地。“2018年我们的经营压力并不是很大。因为蔬菜种植经营经验还不够丰富,很多大棚都包给农户种植了。”杨昌文告诉记者,2018年公司种植了两季豆角等应季蔬菜,效益不太好。目前,公司自己经营了2个暖棚,打算尝试在暖棚里种植葡萄。为了给公司省钱,杨昌文都是自己上阵干活儿,一双手早已变得粗糙。

  “我还计划种植香瓜,不过我们目前的规模还太小,不能提供稳定的货源。明年有农户弃包的,我们就都拿过来公司自己经营。还是得发展‘围城经济’,从市民的菜篮子、果篮子入手想办法。”杨昌文对于打造成为附近规模最大的绿色有机果蔬生产销售基地有了初步设想和规划。

  “现在能挣出科长的工资吗?”记者问起收入。“虽然2018年我还挣不过科长的工资,但我也乐意。改革给了我一个创业平台,现在比在机关自由多了,没了条条框框。对于未来的经营,我是很乐观的。”杨昌文回答干脆。

  个体的变化汇成了一个农场的改革。改革是为了发展,也是为了人的发展。从思想观念的转变,到经营意识的觉醒,北大荒人将一往无前,迎来又一次飞跃。

责任编辑:蔡薇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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