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来宣传的，那没什么好采访的。”村主任误以为我是来搞宣传的，打断了我的开场白。“现在老百姓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怎么能宣传。”说罢，村主任黑着脸准备离开。说实话，这次回乡调研的村的确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村企不分

　　清产核资遇难题

　　老家所在的河北省秦皇岛市共有70多个乡镇，2000多个村。按照中央及省里安排，从2018年5月份开始全面开展农村集体资产清产核资。据市农业农村局农村经济管理总站王国平介绍，到年底全市基本完成得差不多了，这次调研的大街村是全市仅有的两个未开展村之一。2018年11月该村所在的第一关镇向市局打了报告，请求暂缓该村清产核资，原因是“该村是以创办集体企业为主，多年来是以公司化经营管理模式开展村各项事业，导致村企不分、资产不明晰，而且村委会，尤其是2014年之前未单独立账，工作难度极大”。

　　接过村主任的话，王站长说道：“这次既是调研，也是市局来了解情况，尽管已经收到了暂缓的请示，但具体原因我们得掌握。现在清产核资的情况每周都向省里汇报，不能因为这个村的情况影响全市的进度。今天来是分析情况，探讨解决方案的。”此前我与王站长多次接触，他在农口工作20余载，算得上是农口的“老人”。

　　据村主任高建新介绍，该村共505户，1234人，因距离县城近，集体企业也比较发达，村民大多在企业打工，不再务农。村里现有企业15家，产值约达几个亿。第一家村企是1984年响应国家发展乡镇企业号召成立的，肯吃苦敢闯荡，村办企业发展越来越红火，最多时企业数量近30家。

　　据了解，随着企业越发展越大，村里的各项支出也都是从企业里走账，村企渐渐融为一体，现在村里的资产也都是落在各企业账下，由于2014年之前未单独立账，长期投资、固定资产等科目也都在企业账目上才显示。

　　“企业的投资都来源于村，本来应该是村领导企业，实际情况却反过来，企业领导村。”山海关区农业农村局王静对该村的困难做了补充。

　　“尽管企业多，但权属是清晰的，即使有个人持股也是代持，为了方便注册。”村主任虽不是本地人，但已来村20多年，也一直在村办企业任职，对村里的情况十分清楚。“现在村里的办公场所都是集团的地方。”

　　理不辩不明

　　形成合力解决清产核资

　　尽管当年村民都以该村为荣，还被评过省级文明村，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时不时有村民到市里上访，集体企业发不出工资，职工人人骂。谈到这，村主任难掩落寞，颇有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据了解，发展的转折点在1996年村里所有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革，成立了集团，此后由于管理不畅，效益每况愈下。

　　“以前，按照规定企业不归镇里管，镇里也就不了解情况。”主管副镇长说，“现在要求各村进行清产核资，这个村让镇里很是头痛。”按照区里安排，该镇其他村均已聘请了本地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作为第三方，完成了清产核资。但进行到这个村，却进行不下去了，原因是情况过于复杂。

　　据镇农经站站长刘莹介绍，费用是首要问题。会计师事务所按清产核资的资产总额收费，即使是负债几个亿，也同样收费，这笔钱谁来出是个问题。

　　谈到这，村主任紧皱着眉头说：“村里肯定是出不起，硬要出也只能欠着。”然而乡镇不是一级财政，同样无法负担。

　　据山海关区农业局副局长周志兵介绍，尽管这些年没有进行过清产核资，但村里的各个企业做账都很规范，每年都向工商部门报送报表，实际进行资产清查并不一定非得是外来的第三方。村主任也表示，自己在企业任职多年，集团的各级财务都是从外面聘请的专业人员，进行清产核资肯定都会配合。

　　除了费用，王莹还提出困惑，村里没有自己的账，进行清产核资是不是要从1984年开始补齐账本，这样一来的话工作量巨大不说，当年了解具体情况的人也不好找到。

　　调研一时陷入了僵局。

　　短暂停顿后，打破僵局的还是王站长。他表示从具体实际出发，这个村完全可以开展清产核资，并给出了解决方案：第一种清产核资方式是企业属于村，按村办企业进行清产核资，第二种是把企业当成村来清查，企业的资产就是村的资产。考虑到现实情况，不需要补齐1984年以来的村集体账，这次清查后要求明确村集体的资金资源资产总量和归属，并向村民公示。针对该村企业众多的情况，如需工商部门协助，可以向上级打报告寻求帮助。

　　理顺机制

　　纾困村企未来可期

　　问题得到了解决，村主任难得露出笑颜，坦言道不管是村民还是他自己，都害怕这次清产核资被市里落下，“暂缓是当时实在没办法了，我去年被村民大会选上来，就得给村民一个交代。”

　　对于村里未来的发展，王站长十分看好，他表示，对大街村来说，这次清产核资正是一个大好机会。

　　“清产核资是第一步，下一步还要理顺机制，村办企业要受村集体管理。”该村主任已按照法定程序选为村书记，但在集团却是副总裁。针对这一情况，王站长说，这次产权制度改革后，村办企业的经营管理人员可以外请，但集体董事长只能是村主任兼任，不能是其他人。

　　据了解，针对大街村的情况，市委书记还特别写过批示。村主任坦言，企业这些年发展积累了大量资产，这次清查后，不仅资源资产可以得到盘活，村民的利益也能得到更有效的保障。谈及未来，村主任一改拘谨神态，激情迸发，整个人都仿佛在闪闪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