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走进工地——和农民工兄弟掏掏心窝子
时间: 来源:农村工作通讯-中国农村网 作者:牛震 字号:【

“就因为这雾霾!”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老苗抱怨起北京的雾霾天气。

“前几天工地上就一直断断续续地停工,从来北京到现在,也就干了20多天的活儿。离春节也就一个来月时间了,看来是没啥盼头了!”苗金顶是河北省定州市庞村镇苏泉村人。2016年11月15日,老苗和同村的16个青壮年劳力,一起包车来到位于北京市大兴区瀛海镇,北京城建集团某地下车库建筑一期项目(以下简称项目一期)所在地,干起了水泥工人。没承想,到北京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真正干活也就20多天,剩下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工棚的宿舍度过的。20多天里只有十多天是满工日,能拿到每天200到300元不等的工钱,剩下的10多天只能按零散工时计算,每天只能拿到100到150元左右的工钱。“工头和项目经理之前都讲好的,我们来的这些人至少保证一个月有25天的满工日,至今都没有兑现嘛!”提起这些,老苗就有些窝火。

今年农民工外出务工的情况如何?北京市农民工的收入状况又如何?带着这些问题,2016年12月18日傍晚,在北京城建集团某地下车库建筑一期项目(以下简称项目一期)的活动板房宿舍里,记者见到了老苗和他的同乡们。

50岁的苗金顶:“下半年不如上半年,能多挣点儿是点儿”

三层高的移动板房宿舍,每个宿舍里有5张上下铺,住了10个人。因为工人们大部分都吸烟,简易的活动板房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昏暗的灯光下,塑料水杯、剩饭剩菜和废旧的烟盒杂七杂八的堆满了一桌子。

项目一期共有6个工程队,老苗所在的第二工程队大概有400多人。停工的时候,没什么事,这400多人除了外出的基本上都憋在这宿舍工棚里。到了饭点就下楼吃饭,吃完饭就回宿舍休息。年轻的,手机无非是最好的娱乐消遣,捧着手机或聊天或看视频;年长的,几个人围在一起,看看移动电视正在播放的电视剧。还有不想打牌睡觉的,傍晚,他们结队来到项目一期的围墙门口溜达。这里有摆摊卖水果的,卖衣服的,单薄衣服20元到30元不等,一双仿品运动鞋50元左右,一件羽绒服最贵也不会超过100元。因为雾霾天停工,最近这段时间,这里成了不少农民工人饭后遛弯的好去处。

“这下半年还不如上半年挣得多呢。上半年在老家干活时还不错,差不多挣了两万(元)吧。”2016年3月到6月间,老苗和同乡们在河北定州的某工地上打工,因为离家近,生活成本低,省吃俭用下来,每个人都攒了差不多有1.6万元到2万元不等。10月初,通过同乡的介绍,老苗他们又到了河南省鹤壁市的某工地上打工,干了20多天,抛了吃喝去,每个人拿到手的差不多也有1万元钱。鹤壁的工程结束后,回到家里没待几天,老苗与同乡们就包车来了北京。

“本来还指望能多挣点是点儿,年底了回家给孙子拿个压岁钱,给老伴儿留点抓药钱……谁知道运气这么差呢!”老苗边说着,边吃着治胃病的药:“现在倒好,这两天不知道啥原因连热水都供应不上了,吃药还得就着凉水呢。”

“老苗,别生气啦!你气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可别再气出啥毛病来又得花钱看病……”同乡杨栓成笑着安慰老苗,“不过说真的,这每天都要吃喝拉撒,一天都得差不多30块钱吧,一个月就是小一千(元)呢!”杨栓成在同乡中,打工收入算是高的。与老苗不同的是,杨栓成一直在北京打工,2016年农忙的时候也没回去,来项目一期前,他一直在位于北京昌平区北七家镇的一座工地上打工,差不多每个月都能拿到6000~7000元的工资收入。这次老苗他们来北京大兴打工,就是通过杨栓成介绍的。

“废话!不干活挣不到钱,这不就是干耗着嘛。”老苗把药吞下,扭着脖子冲杨栓成说。

据了解,在老苗他们的老家苏泉村,全村5000多人,人均不到一亩地。往年,过了麦收、秋收等农忙季节,绝大部分青壮年劳力都会选择外出打工。一般京津冀等地的一二线城市是他们的首选,主要是因为离着老家定州近,十几个人包车来回方便。2015年,老苗他们通过进城务工,差不多都能挣到4万元到5万元不等,像杨栓成这样好一点的,可能挣到6万元以上。

43岁的杨志强:“年底了挣多少无所谓,来年也想搞点农业项目创业”

正当老苗和杨栓成互侃着有的没的时候,下楼吃晚饭的杨志强和吕进双推门进来:“楼下就听到你俩这大嗓门儿,又在瞎侃啥?有这精力还不如睡点儿觉呢。”

“哟,这留过洋的回来啦,吃过洋面包挣过外国钱的就是不一样,境界就是高,你快来听听人家这高论。”看到杨志强等人推门进来,老苗边点烟边对记者说。

同样是苏泉村人的杨志强,早在2012年通过中铁十二局下属某公司的劳务派遣,到安哥拉打工,直到2016年8月份回国。“其实也没啥,在国外打工环境差点儿,主要是治安方面太差,多数时候面临的是人身安全问题。”据其介绍,在国外的4年时间里,由于工作认真,比较负责任,同去安哥拉的中国工人,每个月差不多都能拿到合人民币1.2万到1.3万元的工资。有一次,因为安哥拉当地的一次军事事件,杨志强等人还受到了总统卫队的特殊保护。“虽然担惊受怕,也算是开了眼界吧。”提起这件事,杨志强很是自豪。

在国外因为语言不通,平时也没什么消费,出国打工让杨志强还是攒下了30多万元的存款。回到老家,先是花了十几万在城里购置了商品房,还了几年来因为老人看病欠下的债务,给孩子交了学费,剩下还有十几万元存进了银行。“这次跟老乡们出来找点儿活干,本来也没想挣到什么大钱,年底了挣多少无所谓,出来了总比在家闲着等过年强吧。”杨志强说。

“听说现在搞农业项目很有前景,等来年也想搞点好的农业项目看看,手里有点儿闲钱,也算是创业吧。你是常年跑农口的记者,有啥靠谱的项目吗?养殖的,种植的都行,关键是要赚钱……”杨志强问记者。

30岁的薛会峰:“带上另一半南下,找个环境好点的城市落脚”

正当记者想回答杨志强的问题,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的80后薛会峰突然探头下来:“老强子,你就光想那赚钱的好事。哪有那么好的项目等着你从国外回来干呢?有好项目早就被别人先下手了。”

“我就这么一问,人家记者朋友兴许有啥好项目呢!”杨志强回头对记者说:“你别看这小子年龄不大,啥马来西亚,阿尔及利亚……国外也是没少跑。我就去过一个国家,他可是走过好几个了,在俺们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是吧?”

“就是呀”“人家这小子走过的路比他年龄还长呢……”吕进双和工友们七嘴八舌开起薛会峰玩笑。

“在马来西亚的时候,挣得比较少吧,每个月合人民币只有8000元左右,在阿尔及利亚稍微好点,每个月差不多有合人民币一万元的收入。”1986年出生的薛会峰高中毕业后,在老家工地上干了两年散工,后来也通过劳务输出走上了出国打工的道路。跟杨志强不同的是,在国外打工期间,年轻人喜欢玩,消费的机会也多,薛会峰却没攒下什么钱。在每个国家都没有待时间太长,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大半年,每次几乎都是干不长时间就回国。

“项目一期的活儿实在太少了,比不了隔壁的工程。人家每天都是马不停蹄,加班加点地干呢,干一天就结一天的钱。再等两天看看吧,实在不行,我想通过老乡介绍去那边的工地找点活儿干。”薛会峰告诉记者:“北京的空气实在太差了,动不动就雾霾天,工地上的活儿也跟着停工。等来年吧,来年看看,不行就去南方,找个环境好点的城市落脚,听说到南方打工收入也不低,就是离家远点。”

“你别听这小子瞎说。啥环境差点,他是担心他媳妇跟人跑啦”“就是呀,这小子是个‘妻管严’,离不开媳妇……”老苗和其他老乡在一旁插话。原来,薛会峰的妻子在南方的某个城市打工。就刚刚工友们聊天那会儿,薛会峰还和远在异地的妻子通了电话,商量了下回家过年的时间。

“啥叫离不开呀?我出国那几年不一样离开了嘛,说到底还是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就知道围着北京、河北跑,你们才是‘妻管严’呢。”薛会峰为自己辩解。

一片哄笑声中,有人开始提议玩牌。“反正今晚也没啥事,明天也没啥事,又不用起早上班,可以玩个通宵了吧。”此时,隔壁宿舍的不少工人陆陆续续来到老苗宿舍,不断加入牌局。

“常年在外打工确实累,可是没事的时候也没啥好消遣的,只能打牌扯闲篇儿。”差不多晚上八点,记者起身告别,一直在旁“观战”的杨栓成送记者离开。“对啦,刚才杨志强问你的那个事儿,请你平时帮忙给留个心,有啥好项目、好消息了跟我们言语一下。我们也想在家门口做点事儿,离家近,又能照顾老人孩子,谁不想呢,是吧?”

“好的。”在得到记者的答复后,杨栓成和记者再次道别。透过雾霾,记者临行前依稀发现杨栓成并没有马上返回宿舍,而是在昏暗的路灯下,掏出手机给家里打起了电话……

责任编辑:蔡薇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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