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农村改革的深入，农村经济社会呈现出新的变化，正式管理制度的刚性约束与农村社会管理的韧性要求之间的矛盾逐渐突出。单纯依靠我国一直以来的县、乡、村行政管理和各种社会救助、低保制度等福利模式并不能妥善解决社会矛盾。在这种情况下，各类社会组织应运而生。笔者近期到浙江省平湖市，就社工参与农村社会管理进行专题调研，对发达地区社会组织参与农村社会管理的模式有了初步认识。平湖市以政府购买服务的形式，引入社工组织入驻曹桥街道野马村，探索以第三方介入的方式参与社会服务，推动了村庄管理，促进了社会和谐。

社工组织参与农村社会管理的优势

社工组织是一种NGO(非政府组织)，专门负责提供社会服务，从事非营利性的、服务于社会的专业化、职业化活动。社工服务是以专业的理念和知识为基础，运用专业方法，对各种社会问题和各类处于困境中的社会成员提供专业化“诊疗”，从而达到解决社会问题、促进公平发展的目的。社工组织所提供的社会服务能够有效弥补政府公共服务的不足。

能够提供专业化服务。社工服务人员从事全职工作，是受薪人员，具有专业的理论知识和技术水平。社工服务人员需要接受大学或大专以上的专业教育，并通过全国社会工作资格水平考试取得从业资格后才能持证上岗。在此从业要求下，社工服务人员具有专业化理论做指导，有专门的服务技能，提供专业性服务。同时，在长期的社工服务工作中，社工人员不断积累经验、知识和技能，在某些领域或者为特定人群服务过程中能够更加熟悉相关业务，专业性更强。

能够有效链接社会资源。社工组织的服务对象一般为弱势群体，其面临的问题和困难相对复杂，有时还需要整合多种社会资源才能解决问题走出困境。社工组织可以针对服务对象的实际需求，构建多元支持系统，以服务的形式提供给社会，发挥桥梁和纽带的作用，产生更大的社会效果。

能够填补政府刚性管理的空缺。随着社会发展，居民对于公共服务的需求日渐凸显，而政府的角色更多侧重管理，管理制度也存在刚性约束，单靠政府现有的人力资源配置无法满足居民日益增长的公共服务需求，社工组织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政府刚性管理的空缺。社工组织通过政府购买为社会提供专业化的服务，填补了政府刚性服务的空缺。通过社工的专业化服务，将刚性管理模式与居民易接受和认可的韧性服务模式有机结合，提高了社会总体服务水平。

社工组织参与农村社会管理的背景

平湖市曹桥街道野马村曾经是个纯农业村，农业产业以生猪养殖为主。全村480户人家，人口密集，生猪饲养量大，全村年出栏生猪多达15.5万头。生猪养殖一度带来了严重的违规建设和环境污染，对村容村貌和村庄的可持续发展造成了严重危害。2013年12月，平湖市印发《平湖市“三改一拆”行动违法建筑处理暂行办法》，要求环保部门负责依法查处违反水污染防治管理法律、法规的建筑，依法查处禁养区范围内违法建设的畜禽养殖场(舍)以及未经环保部门批准的规模化畜禽养殖场(舍)。

“三改一拆”、生猪减量行动开展之后，违章猪栏相继拆除，迫使野马村进行转产转业、土地复垦。但是拆除违章猪棚、减少生猪饲养量严重损害了村民的利益，村民对政府改善生态环境的初衷不理解，工作也不配合，甚至出现破坏村规民约的现象，政府与村民的关系僵化，工作难以开展。

为此，政府采取了多项惠民措施：每半年组织召开一次招聘会，开展职业能力培训，帮助村民进入企业工作;为村民提供就业机会，在河道清理工作设置工作岗位，吸收村民劳动力就业等等。尽管政府相关部门付出了最大努力，村民对拆除违章猪棚、减少生猪饲养量的做法仍然缺乏理解，矛盾时有发生。

在上述背景下，平湖市政府探索引入“三社一体化”治理模式(“三社一体化”社区治理模式是指在社区建设中，建立起在社区党组织领导下、社区居委会指导下，社区、社区社会组织、社工服务站三位一体的社区民主自治体系)，在平湖市曹桥街道野马村首先开始试点，招标选择青鸟社工机构，购买相关的社工服务。通过第三方的社工组织介入，增进了人民对政府政策的理解，解决了相关矛盾，有效改进了社区治理方式，实现了政府治理和社会自我调节、居民自治良性互动，达到了政社合作、依法共治社区的目标，推动了社区和谐稳定发展。

社工组织参与农村社会管理的实践

2016年5月，青鸟社工服务中心正式入驻野马村，青鸟社工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的形式获取日常运行资金和社工薪酬。平湖市政府计划与青鸟社工合作三年，目前支付了第一年服务费23万元，待一年期满后由第三方对服务效果进行评估，达到预期效果再续签服务合同。青鸟社工从改善村庄环境、建设美丽乡村开始，从引导到巩固，有一些实实在在的举措：

深入了解村民需求，解决实际困难。青鸟社工入驻野马村后，首先开展实地调查，建立了村民联系卡。由于其第三方性质，更容易取得村民信任，了解村民多样化需求，听到村民内心真实的声音，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4名社工人员在对村容村貌和村民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调研之后，摸清了村里的实际情况，了解了村民的普遍性问题和个别村民的实际困难，增强了村民对社工组织的认可和信任。社工及时向政府有关部门和村委会反映其了解到的实际情况，促使其采取行之有效的改善措施。

开展丰富多彩活动，辅之政策宣传。青鸟社工通过调研发现，原来村民有跳广场舞的习惯，但是领舞人搬走之后，广场舞活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于是，社工组织村民重拾广场舞，社工人员亲自领舞，每天晚上7点准时开始，带动村民参加广场舞活动。社工还鼓励村民自己画广场舞宣传海报，号召广大村民共同参与。广场舞时长一个半小时，中途休息两次，村委会利用休息时间以视频等方式展示“生猪减量”工作前后村容村貌的巨大变化、宣传最新的政策，以更直观和更温和的方式向村民传递政府工作的实际效果，潜移默化地向村民普及相关政策，树立环保意识。

青鸟社工适时开展了为期12天的“奔腾野马，快乐一夏”暑期夏令营活动，招收暑假在家的青少年免费参与。通过课堂教学、课外实践等方式，向青少年灌输环保知识，树立环保意识，养成环保习惯。通过夏令营活动，一方面丰富了青少年的暑期生活，加强村民对社工组织工作的认可;另一方面通过青少年教育带动整个家庭乃至整个村庄共同关注环保问题，改善自身行为。

此外，青鸟社工还利用传统节日组织民俗活动、定期放映电影等，有趣的活动形式大大丰富了群众生活，增强了凝聚力，提高了活力，带动了和谐发展。

共同探索致富模式，提高收入水平。青鸟社工以村民为主体，与村民共同探索新的致富方式。野马村拆除养猪设施以后，青壮劳动力外出务工，留在村里的大多是中老年人，社工引导村民开发特色拳头产品。目前正在打造“野马牌布鞋”，组织村里的老人手工缝制，社工组织协助进行包装设计，协会组织打开市场。希望通过外界力量的介入激发村民的创造力，探索新的致富模式，激发村民的潜力，提高收入水平，改善生活质量。

组建活力团队，引导村民自治。针对野马村的实际情况，在提供相关服务的同时，青鸟社工积极招募野马村村民骨干，成立由村里有威望、有热情、有爱心的村民组成的“乡村社工”团体。村委会和社工组织合作把握工作方向、制定基本政策;“乡村社工”团体作为媒介上传下达。社工与“乡村社工”团体定期开会，针对村里的实际问题开展讨论，定期交流工作进展和心得体会。目前的会议大多围绕“美丽庭院”建设、房前屋后绿化和垃圾分类等问题来开展。青鸟社工和“乡村社工”还因地制宜地成立帮扶小组，为身边需要关心的人提供关爱，陪他们聊天、晒太阳，实现一些小心愿。

社工组织参与农村社会管理的效果

环保意识初步建立，社会矛盾大大缓解。青鸟社工入驻野马村的不长时间内，“美丽乡村，家园自治”项目已初见成效。全村违章猪棚已经全部拆除，生猪饲养量减至零。通过社工辅助下的政策宣传、信息传递，村民已经打心眼里感受到环境改善的实际效益。通过青鸟社工多种多样的宣传方式，野马村青少年已经逐步树立起环保意识，村民也提高了环保问题关注度，为进一步改善生活环境，建立美丽乡村打好了基础。

在访谈中，野马村党支部王书记跟我们说，不久前碰到几个村民阿姨，说她们自己其实更喜欢现在这样整洁的村庄，只是之前拆除猪棚心中有怨气，现在也能理解政府的初衷了。青鸟社工通过润物无声的服务模式和温和巧妙的宣传方式，使得村民对政府工作的接受度和支持度有所提高。政府也根据社工组织的反馈有针对性地提供各方面支持，社会矛盾明显缓解。

村庄凝聚力有所提高，乡村活力得以激发。社工通过成立帮扶小组，带动村民之间互相帮助，提高村民互助意识，让困难村民感受到村民、政府和社工的关怀之情，邻里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村民个体的自主性、积极性、参与性以及村民之间的凝聚力因此增强。

青鸟社工在野马村因地制宜地开展多种参与性强的活动和服务，丰富了村民的闲暇时光，培养了健康良好的生活习惯，为原本平淡的村庄生活增添了色彩，村民的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得到了丰富，村民之间、村民和社工之间、村民和政府之间的互动不断加强，乡村活力得以激发。

参与意识有所提高，自治意识初见端倪。青鸟社工通过实地调查、访谈等方式挖掘有潜力、有能力的热心村民，成立由村民组成的“乡村社工”团体，带领和鼓励村民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从而提高村民的参与意识，让村民感受到自身力量对村庄建设的重要性，鼓励村民心系村庄建设，建立归属感、自豪感、幸福感和主人翁意识。“乡村社工”在社工组织的带领和指导下，目前已经能够初步提出问题，尝试思考解决方案，组织村民付诸实践。

社工组织参与农村社会管理的启示

青鸟社工参与野马村社会管理的探索行之有效，对社会组织参与农村社会管理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加大财政支持，提高扶持力度。政府要关注社工组织的作用，适时引入社工组织服务，以购买服务的形式扶持社工组织。鼓励有需要的社区、村庄引入社工服务，探索有效的农村社会管理模式。带动各类社会资源与社工组织的联结，为社工组织利用各种资源提供支持和便利，促进社工组织带动农村社会的发展，提高人民群众的参与意识，激发村民活力，谋求社工组织和农村社会协同发展。

明确实际需要，找准服务定位。社工组织在服务过程中，要摸清村民的实际需要，从需要出发，找准服务定位。从村民的根本利益出发，探索合理的服务方式和方法。社工要与村民打成一片，融入村民集体，用心听取村民呼声，得到村民认可，在此基础上才能更好地服务群众。

提高创新意识，探索服务模式。农村不缺服务的平台，缺的是创新的思想。社工组织作为独立的法人，在参与农村社会管理中能够构建起与政府之间的对话机制。其市场化导向可以激发创新意识，有利于服务模式的探索，提供个性化的服务，多元化开展工作。社工在参与农村社会管理的实践中，注重各地村庄的不同情况和不同需求，因地制宜地开展创造性的活动，加强互动，保证了社工服务行之有效。社工组织探索与各种社会资源的对接，加强交流合作，探索多种为村民服务的模式。

加强社工组织评估，优化监管机制。政府作为购买方，对社工组织服务的评估是监督管理的重要内容，可以引导社工组织按照规范和需要开展活动，还可以通过公开评估使村民认识到政府购买服务的实际效果。同时，引入社会评估机制，让村民参与到评估体系中来，实现监督管理的社会化，也增强群众的参与感和主人翁意识。

(作者单位：农业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