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有个美丽的湖,湖水一望无际连着天,是北方最大的淡水湖。乡亲们依湖而居,常年在荷苇荡里捕鱼采菱,他们的轻姿薄影像点点帆影穿行于烟波浩淼的湖面。父亲摇橹踏浪,带上自家的鸬鹚,天天下湖捕鱼。在我与生俱来的记忆里,身披油光羽毛的鸬鹚是我家的最爱,每当它们勤快地把一条又一条大鱼捕上岸来,我们家中便会漾起一片笑声。
鸬鹚,俗名鱼鹰、水老鸦,羽毛黑色,嘴尖而长,上嘴尖端有钩,善潜水捕鱼。我家的黑羽鸬鹚,体健灵便,随父亲下湖时,一潜入水中便箭一般穿行,个个都是捕鱼能手。
湖面上一团团雾,当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父亲便带着鸬鹚出湖捕鱼了。浪花在湖面上跳跃,又窄又长的小船在湖水里穿行,黑羽鸬鹚像一队队士兵,队列整齐地站在船舷上。一片阔大的水域里,橹声刚停,鸬鹚就拍打着翅膀跃跃欲试。父亲拿竹篙往船上一敲,它们得令了一般,身子一跃,都扑扑地钻进水里。矫健的鸬鹚在水中游来窜去,只需片刻,就会有鸬鹚钻出水面,嘴啄住一条个头不小的鱼儿,还不停地摆动着有力的大尾巴。最先捕到鱼的鸬鹚,便是我家的头鹰。头鹰即站在船头的鱼鹰,它劲最大,潜水最快,捕鱼也最多。我家这只小头鹰,每天能捕好几十斤鱼。头鹰一出水,一只只鸬鹚捕到鱼后不断跳上船,个头小的鱼被鸬鹚吞进喉囊中,父亲伸手抓住它们的脖子,从鼓鼓的喉囊中把鱼挤出来,随手一扔,勤快的小鸬鹚又跃回水里去。鸬鹚在水下窜来窜去,一条又一条鱼被捕上来,父亲都快忙不过来了。没一会儿,父亲就吆鸬鹚上船休息,取下系在它们脖子上的草绳,从舱里拣些小鱼一条条抛过去作为奖赏。鸬鹚在船上稍作短暂的休息后,又扑扑地跳进湖里去。这些聪明的小水鸟,最清楚自个儿第一轮捕了多少鱼,待捕到足够多的时候,它们自会停下来。小鸬鹚灵巧有力的身姿捕起鱼来如囊中取物,若遇到十几斤或几十斤的大鱼,机灵的鸬鹚就在水下发出求助信号,同伴闻讯从四下迅速围过来,再大的鱼都会被捕捉上岸。鱼舱渐渐满起来,中午时分,父亲把鸬鹚带回家,好好休息上一阵子,当太阳西斜时,父亲踏浪划船又来到一片新水域,这一群令人欣喜的小鸬鹚又开始下水了,直到落日的余晖洒在湖面上。
我家的鸬鹚在湖里各显其能,一回到家,个个孩子似的就会被父亲宠起来。父亲最常做的就是给它们梳理羽毛,哪怕极细小的一根杂草,他都细心地取下来。鸬鹚闲下来时,父亲还会和它们逗耍:伸出手去,轻轻拍一下小鸬鹚的屁股,它们就会高昂着头在院子里来回走。父亲拿来几条小鲫鱼犒劳它们,手一扬抛过去,小鸬鹚腾空而起,没等小鲫鱼落地就一口吞下去。父亲呵呵地笑上一阵子,我家的小院里,一派热闹和从容。
太阳在湖面上升起来,没有什么风,我家的黑羽鸬鹚成排成行地站在船舷上,父亲摇着船,缓缓地犁开一道清波向湖的深处划过去,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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