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10 14:55:34 来源: 作者:
在内蒙古根河市最北部的大兴安岭深处,现存一个遥远而神秘的鄂温克族支系居住地——敖鲁古雅部落。300年前,鄂温克人从西伯利亚迁徙至此,以在林海雪中狩猎为生。如今,族人大多过上了农牧生活,唯独敖鲁古雅人,一直延续着饲养驯鹿和森林狩猎的传统,是中国最后的猎民部落。这里不仅有远离尘嚣的绝美景色,原始神秘的部落风情,更流传着一段段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动人故事。
绝美的“驯鹿之乡”
坐在驶往敖鲁古雅乡的火车上,窗外的景色令人迷醉:一边是草原与河流,一边是浩渺的原始森林与山冈。蓝天碧野间,不时冒出几只珍稀动物——驯鹿。驯鹿俗称“四不像”,它的头似马而非马,角似鹿而非鹿,身似驴而非驴,蹄子似牛而又非牛。驯鹿这种生灵性情温顺,适宜在寒冷的地带生活,喜食苔藓,善于在深山密林及沼泽或深雪中行走,既是鄂温克族惯用的一种交通工具,也是连接自然与人类的纽带。
在内蒙古根河市最北部的敖鲁古雅河畔,大兴安岭深处的满归林区,现存着一个最古老、最神秘的民族──敖鲁古雅鄂温克族。据历史学家考证,鄂温克民族有索伦、通古斯和雅库特三个分支。其中,索伦族是农耕部落,通古斯是游牧部落。如今,这两支鄂温克族大部分居住在呼伦贝尔草原上的鄂温克族自治旗。只有雅库特人一直生活在大兴安岭的密林中,靠打猎和饲养驯鹿为生,成为我国最后一个狩猎部落。这里原始、神秘、独特的驯鹿文化,已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清晨时分,我们由同行的昆特莱带着走进了那片神秘的白桦林,来到她的舅舅家。此时,她的舅舅达瓦并不在家,这个季节大部分的鄂温克男人都在“猎民点”上。“猎民点”是鄂温克人在山里放牧驯鹿的地方,也是他们在大山里的家。驯鹿是鄂温克人的生命,与这个狩猎民族的生活息息相关。鄂温克人爱驯鹿就像爱自己的孩子,甚至为每只鹿都起了名字。每当搬迁,清脆的鹿铃就会响彻大兴安岭深处,上百只驯鹿浩浩荡荡地驮着鄂温克人的希望,从一个“猎民点”迁往另一个。
森林狩猎和饲养驯鹿锻炼出鄂温克人强健的体格,男女老少都能在山林里健步如飞,走到哪里都不会迷失方向。在达瓦舅舅居住的“猎民点”,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撮罗子”。这是一种圆锥形的临时住屋,由二三十根碗口粗的松木搭建而成,外面覆盖着桦树皮和鹿皮,看上去很像印第安人的“提皮”。里面空间很小,光线也很暗,随处可见的是墙上挂着的驯鹿头和犄角的标本,充满原始意味。
在“撮罗子”里喝过奶茶,昆特莱领着我们去看额尔古纳河。它是鄂温克民族的母亲河,以前山林里的猎民驾着桦皮船在河上捕鱼,据说这样的船行驶时没有一点动静。不过随着鄂温克人陆续迁出大山,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做这种树皮船了。
夜幕降临,达瓦舅舅特意为欢迎我们组织的篝火晚会在一条小溪边举行。火苗将幽静的溪水映红,一位叫玛利亚·索的老妇唱起了古老的祈愿歌,而年轻人的歌声就要欢快许多,有鄂温克民歌、俄罗斯歌曲,也有蒙古民歌和流行歌曲。
原始神秘的部落风情
在敖乡,中国唯一的这群驯鹿,大约有10000只左右。过去,敖鲁古雅人养驯鹿只是作为运输工具,一头驯鹿可以负重35公斤左右。现在,驯鹿已经不大用来运输了,鹿茸成了当地人的主要经济来源。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放养驯鹿,走在小镇的街巷上,不时可以看到拉着雪橇急驰而过的驯鹿,它们身躯强健,以白色和褐色为主。
300年前,鄂温克人的祖先还在贝加尔湖畔放养驯鹿,后因俄军入侵领地,他们就带着驯鹿渡过额尔古纳河,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森林中繁衍生息。20世纪50年代以前,他们仍然保持着原始社会末期的生产生活方式:吃兽肉,穿兽皮,住的是冬不防寒夏不避雨的“撮罗子”。直到1965年,他们才搬迁到敖鲁古雅,过上了定居的新生活。
如今,敖乡生活着500多人,其中鄂温克人占一半,他们是猎民定居后的第三代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惯于打猎和饲养驯鹿,就长期生活在山上森林中的“猎民点”。一部分靠制作工艺品为生,最为擅长的就是鹿角雕刻及皮具制作。也有一部分在城市里找到了其他谋生的手段。当地著名的画家柳芭一直生活在这里,她创作的兽皮画,用兽皮的天然颜色,拼凑起来反映猎民生活。这在历史上也属首创,她的作品因此被内蒙古博物馆收藏。
近年来,在根河市西郊、S301附近,建起了敖鲁古雅鄂温克民俗村,推出了森林观光、探险、模拟狩猎、民族宗教、歌舞、民俗表演等一系列具有地方特色的旅游项目。此外,泛北极圈博物馆、驯鹿园、圣诞园、猎民体验园、民俗商业街等,也在陆续对外营业。这些旨在让这里的一切都能长久流传下来,使我们有机会触摸历史,直面自然。
因为常年与森林为伴,当地的鄂温克人沿袭最古老传统的生活方式,他们习惯马背上的粗犷生活,喝着烈酒载歌载舞。闲时燃起一堆篝火,男女老少手拉手围火堆形成圆圈,自左向右转动,歌声由低到高,速度由慢转快,热闹异常。有贵客进门,热情的敖乡人会让客人绕过房屋中央熊熊燃烧的篝火,请他们在客位上落座。这时,女主人会端盘拿碗,盛着热腾腾的鹿奶、香喷喷的鹿肉或熊肉、烙得焦黄的白面饼,一一请你品尝。令客人惊讶的是,面前的杯、盘、碗、碟全是用桦树皮制作的。这些桦树皮器皿上,还刻有各种花纹和图案。就连拿在手里的筷子,也是用兽骨精心制作的,洁白漂亮。
当地人宁可走到很远的地方,甚至翻一座山去扛回枯死的树木作为烧柴,也从不砍伐一棵活树。陪我们游玩的敖鲁古雅“高知美女”妞日卡说,“敖鲁古雅” 是鄂温克语,意为“杨树林茂盛的地方” ,所以,保卫森林就是保卫鄂温克人的家园!
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
每年开春,鄂温克人要给他们的驯鹿接羔。散养在外的驯鹿要找回来,营地里的男人就都出发去找鹿。“这个季节的驯鹿都分散到森林、沟塘子等处去了,很难找,但也有自己回来的”,当地一位鄂温克大嫂说。找回来的鹿,女人就用绳把它们拴着,帮它们生产。
这天下午,我们随昆特莱给家中的小鹿挂铃铛,这是鄂温克驯鹿的规矩,为的是叮铃的铃铛声能吓走狼群。生产完的母鹿不用自己去觅食,主人会去树林里找些苔藓给它们吃。
无论是扎鱼还是打猎,驯鹿都是村民们的好帮手。一位鄂温克族猎民讲起打猎的传奇:“老辈人猎熊,头不能打,剥皮、割熊掌都要念念叨叨,意思是告诉熊不是有意伤害,冬天来了我们需要你的皮毛过冬。就是吃肉大家也要围成一圈模仿乌鸦‘嘎嘎’的叫声,意思是是乌鸦吃你的肉啊”。这个情节在迟子建的书《额尔古纳河右岸》里也有见着,生动传神,很有画面感。
次日雪刚停,我们就随几个鄂温克爷们去寻犴。首要任务是去找鹿,一则把鹿召回家去,二则需要几只大公鹿驮东西。寻鹿的过程比想象的艰苦,但在返程时我们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几个当地猎民进入林子召唤驯鹿,整个森林里回荡起“欧欧”的声响,不一会儿,大群驯鹿在雪地里疾奔,从林中气势磅礴地奔向公路,有如千军万马之势,十分壮观!
鹿找到了,就要去找犴。出发前先洗头,猎民向我们“科普”说,这是为了去掉人味,否则鼻子灵敏的犴闻到人味就不会靠前了。我们走了一天的荆棘、树毛子、塔头甸子路,夜晚就露宿在冰冷夜空下。一路上,有位熟手一直在前面开道,并拿砍刀做着路标,这是老传统了,过去的鄂温克人打到猎物后都立刻剥皮,把猎物用“闹考问”(一种挂猎物的木杆)插着,由女性和孩子牵驯鹿沿路标来取猎物。这次在碱场猎场的收获并不多,因为四周布满了偷猎者下的套子,犴的踪影已荡然无存,幸好有些野兔之类的小猎物落入囊中,才没有让猎民们空手而归。
快回到家时,鄂温克人举起大枪冲天空开火,突突的火光扯破幽蓝的天空,这是信号,他们要到家了。遗憾的是在这片猎物几无的森林里,狩猎的记忆越来越远。
敖鲁古雅猎民绝大部分信仰萨满教,他们认为“萨满”是人和神的联络人,能帮助他们与祖先神灵交往通话。猎民们在长时间猎不到动物、家人去世、治疗疾病等情况下,都会请“萨满”举行各类仪式。此时,“萨满”会跳起萨满舞,口中念念有词地与神灵沟通。包括族人在内,没有人知晓“萨满”究竟与神灵密语了些什么。鄂温克萨满服饰和器具主要包括神帽、披肩、神衣、神裙、神裤、神鼓等,设计十分奇特,且充满图腾崇拜的神秘色彩。我曾经见过萨满使用过的神鼓、神槌,据说萨满的神是乘着神鼓飞翔在天空的。
敖鲁古雅人,中国最后的狩猎部落,一个与驯鹿为伴的善良族群,一个生活环境严酷,却懂得感恩自然,与万物和谐相处的民族!